“吃炒肝必须得就着包子吃，就像我这样。”

闫怀礼好为人师的给龙小白做示范，拿包子在炒肝里蘸一下，然后咬一口，三口一个包子。

先吃包子，等炒肝不烫嘴了，再托着碗底，沿着碗边儿转圈吸溜。

“正所谓炒肝不溜边儿，白在世上颠儿。”

龙小白鄙视地看了他一眼，起身去柜上拿回来两把勺子。

闫怀礼哈哈大笑，这小子吃过，没蒙着他。不像六老师，第一次吃炒肝的时候，把那碗转得跟金箍棒似的。

回去之后，李洪昌都起来了，不放心地问他：“大清早的你跑哪去了？”

“我跟闫怀礼一起锻炼去了，他还请我吃炒肝。”

李洪昌皱眉：“那一碗炒肝挺贵的，找机会你回请他一次。”

瞧见了么？这就是真的长辈，教你谋生的手段不说，还教你人情世故。

龙小白心里有数：“等明天我请他吃爆肚，正好我也没吃过呢。”

李洪昌眉毛舒展开了，这小子总算有点年轻人的特征了，譬如：嘴馋。

招待所可不管早饭，李洪昌就近在街边儿吃了碗面。

龙小白把他送上公共汽车，才从兜里掏出来昨天记录的地址，一边打听着，一边坐公交赶过去跟李成儒和李云娟汇合。

李云娟家就住在京剧院的家属区，在西城区一带。这时候京城的变化挺大的，到处都在改建，路上还途经恭王府，龙小白记得这可是个大活儿！

80年初开始进行腾退，结果这一腾，就腾了28年。没错，恭王府彻底腾退，还原成“大观园”的本来面貌已经是2008年了。

其中音乐学院附中是最坚挺的钉子户，从1962年一直扎根到2005年，上头怎么说就是不挪窝……

这年代想找个地方可真费劲，没有高德地图，又人生地不熟的，只能靠鼻子底下那张嘴。

好在又往前走了大概不到10分钟吧，就看见路边有个熟悉的人影一直在探头探脑的，乍一看像李成儒，可再一瞧又觉得不像。

他正踌躇呢，那个“类李成儒”的生物就看见他了，嗷呜一嗓子就奔了过来，嘴里还不停地大喊：“这边儿，小白！”

龙小白好悬转过身去，他怕被路人瞧见了丢人……

李成儒这家伙打扮的就跟™非主流似的！这才分开一天，他就不知道上哪把头发烫的跟他邻居家的狗一样，外穿一件米黄色的西装，里头还穿一件暗红色的衬衣，下身又是一条深蓝色的裤子，还居然把裤腿给卷起来，脚上穿着双白皮鞋……

天底下就没有比他更寒碜的人了！

李成儒不以为耻，反以为荣，一见面就冲龙小白显摆他这一身：“看看哥们，怎么样？这身西装花了我一个月工资！我跟你说，就哥们这身打扮，是现在京城最时髦的打扮。回头我给你也整一身。”

他还真不是放空包弹，他这人局气，更是拿钱不当钱。龙小白连忙拦住了他：“快得了，我可无福消受。”

李成儒居然从他眼中瞧出鄙视来了？这小子不是嘴上跟他客套，而是真的瞧不起他这一身！

这就不能忍，李成儒非让他说个一二三出来，不然就要跟他摔跤！

好么，穿着西装摔跤，他是真不把东西当回事。

龙小白忍无可忍，只能从头给他批到脚：“看看你这个被雷劈的脑袋，你是个方块脸你不知道吗？学人家烫什么卷毛啊，最适合你的发型就是光头！”

李成儒不服：“你才适合光头！被枪毙的才剔光头呢。”

也是哈，这时候除了特殊需要或者身体原因，好人真没有剃光头的，连圆寸都没有。只有进了号子的人才剃头呢！还有计春华……

计春华79年的时候用旧铝锅煎药，结果导致了铅中毒，头发、眉毛在很短的时间就全都脱落了，之后就再也没长出来过。

他的难兄难弟杜玉明现在都还有头发，1988年才掉光呢。

经典的给发一红马甲，完了剃个桃心的寸头，跟“大力哥”似的。

“……”

龙小白指着他的西装痛心疾首：“穿西装要人穿衣！远看、近看，都要好看！要协调统一！还有你那裤腿，给我放下来！”

李成儒怏怏的侧过身去，心想着坏了，这家伙真懂。就听他说这两句话，就特有道理！

李成儒期期艾艾：“裤子买长了……”

同时，他又不服地看向了龙小白。把他给批的一无是处，他倒要看看这家伙能打扮出什么花样儿来！

为了见李云娟，龙小白今天还把自己给捯饬了一下，穿了件中山装，配一条深蓝色的裤子，裤子一定沿着裤线用电熨斗熨的笔直，脚上穿一双皮鞋，用的还是闫怀礼的鞋油。

他这套穿搭挑不出毛病来，是这时候最普遍的穿搭，当然了这在李成儒看来，也就意味着“土”。

龙小白又把白眼翻到了后脑勺：“那咋地？我也跟你似的，把头发烫的跟猫王似的，完了再穿一条喇叭裤，眼睛上再戴一副蛤蟆镜，一身黑西装穿着，大金链子戴着，嘴上叼着烟卷，手里再攥个酒瓶子。”

好家伙，抽烟、喝酒、烫头！他要是先把这一身行头给搞出来，将来可就没相声皇后什么事儿了。

再看李成儒的眼神，龙小白就知道坏了，这家伙听完了龙小白的描述，竟然一脸憧憬……

龙小白正想要劝他打消这么危险的念头，就听身后传来“扑哧”一声。

扭头一看，姐姐正俏生生站在背后。

姐姐跟他的立场是一致的，指着李成儒就说：“你这家伙，待会儿离我们远点儿，瞧瞧你这模样，穿的跟鹦鹉似的！”

李成儒气的直蹦：“你才鹦鹉！”

李云娟才不理他，看着龙小白喜滋滋地伸出右腿，脚尖微微上钩，抬起铅笔一样笔直的腿来，从膝盖到脚踝没有一丝多余的弧度，修长而匀称，好腿！

李云娟可不是给他看腿的，冲着他晃了晃脚：“这双鞋好看不，我昨天逛商店顺便买的。”